Aeon's Eldorado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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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切刀】Blade Runners | 刀锋行者(7)

*上文:第六章 (更早的章节可点击合集查看)

*BGM: Linkin Park - Easier to Run

*背景简介:攻壳机动队AU。鬼切为人型兵器(仿生人),妖刀姬为改造人,皆为源氏所制造。两人曾共同任职于直属防卫省的公安四课(又称“游骑兵/The Rangers”),该部门实质上为内阁成员、防卫省大臣源赖光的私人武装。

在赛博朋克的世界观下,妖鬼的概念对应人工智能/仿生人。源赖光从一名人类中心主义者立场出发,反对非人类而具有自我意识的生命体,引发了人类与AI、仿生人之间旷日持久的冲突。

*标题致敬《银翼杀手》。妖刀姬与鬼切也十分契合blade runner的含义:刀尖上行走的人,出生入死、与危险为伍的人。


7

    他们驱车一路驶出寨城,面前的景色豁然开朗,城区的边界仿佛一道锋利的线,将混乱与秩序分割。凌晨一时的平安京街道上,霓虹灯与街灯仍旧交相辉映。这是一座幻梦之都,一座不夜之城,但鲜有人能窥见那光鲜之下的罪恶。每个潜藏于地下的仿生人恐怖分子据点,每扇昼夜紧闭的门窗背后,都曾有公安四课的寒芒闪过。而平安京的至高点,那矗立于市中心的、海拔逾千米的世界第一摩天大楼,便是名为“复兴之塔”的源氏工业总部。其气贯长虹之势,连议会大楼也相形见绌。

    “老实说,我原以为八岐大蛇的实验室会在某个地图上找都找不到的荒郊野岭。”茨木童子在这次行动的特别通讯频道中感叹。那是只属于他与鬼切、妖刀姬的加密频道。

    “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最安全。”鬼切接道,“复兴之塔选址于此,便有整个平安京的警力作为安保。”

    妖刀姬没有答话,而鬼切注意到,她始终望着窗外飞速逝去的流光掠影,不发一语。她的指尖在刀鞘上无规律地游走,仿佛按着不存在的琴弦——这个小动作通常意味着她处于紧张或焦虑中。

    “准备好。我们到达目的地了。”车应声停下;来不及鬼切多问什么,妖刀姬已经启动了光学迷彩,打开车门,线条优美的身影顷刻间消隐于黑夜之中。鬼切与茨木童子紧随其后,而大江山的其他成员——包括山童和狸猫——则留在原地等待接应。

    他们当然不可能把车停在复兴之塔的门前,而是停在了两个街区外的一条暗巷,随后徒步前往。时间上会稍有延长,但这无疑是最安全的方式。

    

    按照计划,三人绕行至位于复兴之塔侧翼的运货通道,小心翼翼地避开巡逻保安的视线。尽管他们身着光学迷彩,但这毕竟是源氏所开发的技术,不能排除被发现的可能。

   “所以,一向秉持人类中心主义的源氏,竟然也会用机器当保安?”茨木童子问道,带着嗤之以鼻的轻蔑。“那些都是高度义体化的改造人……”妖刀姬紧贴于墙壁,扫描着敌人的方位,“和我一样。”

    茨木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。他常常忘记妖刀姬的人类身份,大江山一役中,她留给他的印象更像是一台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。鬼切的想法亦然;他总是理所应当地把她当作自己的同类。或许是因为,她的双眸中有着比人类更加纯粹的存在,极力克制的隐忍,抑或不谙世事的淡然。

    鬼切凭借高超的计算能力骇入了沿途的传感器,令他们顺利来到货梯口。与层层安检的客梯相比,这里的安保措施相对松懈。但即便如此,若没有鬼切和妖刀姬这两位轻车熟路的前公安四课成员带领,哪怕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源氏总部的大门。

    茨木好奇这个时候八岐大蛇是否还会留在实验室。“他一直都在,”鬼切接道,“不知出于什么原因,八岐大蛇无法离开这栋建筑。至少我从未见过他——哪怕是他的全息投影——出现在复兴之塔以外的地方。”

    茨木童子顿住了。他突然感到一阵脊背发冷。“也就意味着……他始终站在高塔的顶端,用那双冷酷的眼俯瞰着世界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是的。”鬼切不得不承认这一点。而他的脑中旋即出现了一幅画面:八岐大蛇伫立于一百一十三层的落地窗前,背后的房间漆黑恍若深渊,人间的车水马龙倒映在他紫色的仿生虹膜,

仿佛星河般璀璨,又因距离而如同蝼蚁般渺小不堪。鬼切摇摇头,试图重新聚焦于当前的任务上。或许这只是由对话产生的联想,但还有一种可能——一种更加危险的可能——他被八岐大蛇骇入了。

源赖光常常限制鬼切与八岐大蛇的接触。八岐大蛇是世间最危险的存在,他的原主常说;祂有着远超地球水平的黑客技术,可以轻易控制他人的电子脑,无论何时何地。这也正是他痛下决心,选择切断八岐大蛇的网络连接的最根本原因。

“你是一个特殊的存在。有着特殊意义的存在……”

八岐大蛇的声音再度回响在耳畔。每当祂这样说时,总会用某种玩味的视线凝视着他,与凝视源赖光时迥然不同;而他始终没能明白个中含义。

“还好吗?”鬼切回过神时,妖刀姬正用关切的眼神打量自己。“没什么,”他答道。兴许是自己多虑了,鬼切想。如今的八岐大蛇仅仅是笼中之鸟,被阻绝视听、剥夺实体,仅能以全息投影的形态活动于实验室的一方天地,无法再构成威胁。

确保监控设备已被植入循环影像后,三人步入电梯。从一层到顶层——对于复兴之塔这样的超高摩天楼而言,便是一百一十三层——的过程,往往意味着尴尬的沉默,但妖刀姬率先开了口:“你似乎一直心不在焉。”

她是对鬼切说的,而鬼切也并不能否认这一点。“你也是。”他答道。妖刀姬靠在电梯的金属壁上,双手交叉于胸前,这是一种防御性的姿态,通常只有在她缺乏安全感时才会展现。但令妖刀姬感到惭愧的是,她还不能告诉鬼切自己此刻所担忧的究竟为何。她仍旧回味着黑晴明的话语——源赖光可能还活着。如今的鬼切就如同一个杠杆,表面上维持着平衡,一侧稍加用力便会倾覆。一旦鬼切得知源赖光的现况,后果将不堪设想。

“何必如此紧张?”茨木童子读出了空气中的一丝不对劲,以为他们只是在担心任务的成败,试图缓和气氛。“不会有多困难的,毕竟对你们而言,这里曾经是你们的……”

“……家。”鬼切和妖刀姬不约而同地接过话茬,心中却是五味杂陈。于情于理,源赖光与八岐大蛇正如同他们的父母,是欺骗与背叛令这个家庭分崩离析。

而今,曾被放逐的亚当与夏娃,再度踏上了伊甸园的故土。

 

随着电梯门缓缓打开,茨木童子才意识到,“八岐大蛇的实验室”究竟是一个何等广泛的概念——整个第一百一十三层都囊括在内。本层的构造曲折迂回恍若迷宫,一扇扇没有标签的门不知去向何方,想必也只有身为全息投影形态的八岐大蛇才能穿梭自如。初来乍到的茨木感到晕头转向,唯有在鬼切和妖刀姬身后亦步亦趋。

不久后,一条岔路口横在三人面前。

“我记得应该是左边。”鬼切若有所思道。

“左边是死路。”妖刀姬连忙纠正,顺便把差点跟着鬼切过去的茨木童子拽住。

“明明我在源氏待得比你更久……”

妖刀姬摇摇头,把“然而你是路痴”这句半话咽了回去。“听我的准没错。”她径直向右侧走去。

由于不知道酒吞童子头颅的具体位置,他们只得一个挨一个地扫描房间内的物品。终于,经过将近半小时的无果搜寻后,茨木童子扫描到了一个类似头颅形状的金属物体。鬼切当即破解了门禁,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头显然不属于酒吞童子,甚至没有类人的五官,更像是一个头盔。在那头盔旁还陈列着部分四肢、躯干等零部件,似乎仍未完成,未经涂装的表面暴露出金属的原色。

“很古怪。”鬼切以手指划过那冰冷的表面,“仿佛和我们的义体、太刀是同一种材料。”妖刀姬点点头,不可置否:“莫非源氏还计划制造更多的武器?”

“无论是什么样的武器,源赖光都不可能完成了。”鬼切自我安慰式地说着,顺手骇入了操作台。打开其中加密的文件夹,他看到名为“鬼兵部”的项目之下有四张蓝图,分别是膝切、童子切、雷上动和鬼切伪刃。最后一个名字令他眉头紧蹙。他悄悄拷贝了这份文档,转身与妖刀姬与茨木童子继续搜索。

他们一路向实验室的尽头走去,每搜寻一个房间,便收获一份失落。茨木童子一度怀疑鬼女红叶是否提供了虚假的情报,但当他站在最后那扇门前,而酒吞童子的剪影出现在扫描结果中时,所有的疑虑皆烟消云散。

鬼切一如既往负责破解门禁,几次尝试后却面露难色。“他们换了密码?”妖刀姬问,而鬼切摇摇头:“连加密方式都更换了,比量子加密更复杂,超出了我的水平。以八岐大蛇的习惯,这很可能并非地球科技。”妖刀姬与茨木童子先后试图破解,均以失败告终。

“这个结局倒是出乎意料……”鬼切感叹。“还没有结束。”妖刀姬转向茨木童子,“现在还有一个选择,只是风险更高。”

妖刀姬的备用计划是,他们用物理方式破坏这道门。但这样做也会立刻触发警报,留给他们撤离的时间可能不超过五分钟。

“这是挡在我和挚友之间的最后一道门了。”茨木童子咬紧牙关,“我们已经走了这么远,决不能功亏一篑。”

妖刀姬与鬼切了然地点头,后撤几步,随着一声巨响和一道眩目的紫光,金属的门上被烧融出一个巨大的破洞。顷刻间警铃大作,视野范围内被灯光染作赤红。他们迅速冲进房间,妖刀姬切断了连接着酒吞童子后颈的管线,茨木童子小心翼翼地捧起最珍视之人仍旧沉眠的头颅,将其放入维生装置中。“六点钟方向有一队警卫正在接近,”鬼切提醒道,“事不宜迟。”

持枪的警卫很快便拦在他们面前。茨木童子欲启动能量炮,却被鬼切拦下:“保护好酒吞童子。”难以想象,曾经与他兵戎相见的鬼切和妖刀姬,此刻却冲到他身前,如同两道闪电般将敌人消灭殆尽。有两把利刃开路,他们一路冲到了电梯口,但真正的强敌才刚刚登场。

是八岐大蛇。

“我料到你们将再度出现,只是没想到,分别的时日如此短暂。”祂笑着,漂浮的投影轻蔑地昂起头,“这么快就想家了吗?”

五个“蛇魔”型号机械人同时发射激光,三人连忙闪身躲避。凭借天铁打造的义体,寻常的枪林弹雨并不能伤到鬼切和妖刀姬分毫,但唯有八岐大蛇能够做到——他们的创造者,他们的神明。

三人都明白,值此关头,凶多吉少。“跟紧我。”妖刀姬径直掉头奔去,她在刚刚的搜寻中注意到一条秘密的运输通道,或许可以助他们逃出生天;那是一条机械传动的滑轮索道,不与网络连接,没有被骇入的风险。前有警卫拦住去路,后有蛇魔穷追不舍,一行人所及之处无不尸横遍野。

他们只顾战斗与奔跑。茨木童子和妖刀姬冲进通道,却发现鬼切不见了踪影。他的腹部被蛇魔的激光射中,倒在几十米远的地上,正挣扎着站起身。

“快走!”他喊道,几近声嘶。“可是……”茨木童子话音未落,妖刀姬已然按下了关门键。“不要忘记此行的目的,”两行清泪自她的脸颊滚落,“这是酒吞童子、是大江山最后的希望。”

妖刀姬一路护送茨木童子,直至与前来接应的狸猫和山童成功汇合。“那么你呢?”茨木童子问道。

“回去找鬼切。”

“你知道,这可能是一趟有去无回的旅途。”

“我相信,如果换做酒吞童子,你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。”

茨木深知她心意已决,只是到了一声珍重,两人就此别过。妖刀姬握紧刀刃,以最大的功率、最快的速度奔向复兴之塔。三年前的雨夜,她也曾如此飞奔着逃离源氏的掌控。那时,鬼切拦在她身前,刀刃对准她的咽喉。他没有执行斩立决的任务,而是放下了刀,直视着她的双眼——

“如果自由真的如你所言……愿你寻找到,属于自己的命运。”

雨夜会消融所有泪水。正如此刻一样。夜空飘落起若有若无的雨丝,旋即变为大雨滂沱。这一次,她将不再逃避;她已然找到了自己的宿命。

而她正径直奔向宿命的怀抱。

 

复兴之塔内,鬼切被蛇魔团团包围,静滞立场将他牢牢困住,动弹不得。面前八岐大蛇的投影悬浮半空,朝他张开双臂。

“许久不见,我的造物……我的逆子。”

 

To be continued.


下集预告:源氏家庭伦理剧(误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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